第十七回 请庸医文魁毒病父 索卖契淑女入囚牢(4/5)
次日严氏跟了林春女人,走至新都县监门,向管监的衰恳。管监的念林岱困苦,随即通知,放严氏入来。严氏看见丈夫蓬头垢面,满腿杖伤。上前抱头大哭。林岱也落了几点眼泪。旋教林春女人拿过几样吃食东西,一大壶酒,放在面前,严氏也坐在一旁,说道:家中无钱,我不能天天供济你的饮食,你可随意吃些,也是我到监中看你一番。林岱道:“你这一来,我越发不能下咽,到是酒我吃两杯罢。严氏从篮内取出一个茶杯来,斟满递与林岱。林贷吃了一口酒,还是半冷半热的。问道:你们家间,米还有得吃么?严氏道:有钱时买一半升,无钱时也就不吃了。林岱便将杯放下,长叹道:我这性命,只在早晚,必死于冯剥皮之手。他挟先人仇恨,断不相饶。只是你将来作何归结?严氏道:你们男人家,要承先启后,关系重大;我们妇人家,一死一生,有何重轻?将来上天可怜。你若有出监之日,我到愁你没个归结。
林岱道:我时常和你说,有一个族伯林桂芳,现做湖广荆州总兵。只因祖公公老弟兄们成了仇怨,致令我父与他参商,二十年来音信不通。此外我又别无亲友,设或有个出头日子,我惟投奔他去了。严氏点头道:任他怎么参商,到底是林氏一脉,你又在患难中,谁无个恻隐之心?”林岱道:这也是我与你纸上谈兵,现欠着三百五十两官银未交,总插翅亦难飞去。严氏道:三百五十两官银,到有人出在那里,只要你立一主见。林岱大喜道:系何人相帮,有此义举?严氏笑道:不但三四百两,就是三四十两,相帮二字,从何处说起?就将胡监生托媒婆说的话,详细说了一遍。林岱道:你的主意若何?
严氏道:我的主意,要舍经从权,救你的性命。只用你写一张卖妻的文约,明后日即可脱离苦海。林岱听了,倒竖须眉,满身肉跳,大笑道:不意你在外面,到有此际遇。好,好!向林春女人道:你可哀告牢头,讨一副纸笔来。少刻,牢头将纸笔墨砚俱送来,林岱提笔,战缩缩的写道:
立卖契人林岱,新都县人,因亏欠官项银三百五十两,无可交纳,情愿将原配妻室严氏,出卖于本城胡监生。
又问严氏道:他娶你是做妻做妾?严氏道:是讲明做妾。林岱道:更好。
名下为妾,身价纹银三百五十两,本日在新都县当官交纳,并无短少,日后不许反悔争竞,恐口无凭,立卖约存照。又问道:你适才说有个媒婆子,姓什么?严氏道:姓宋。林岱又写:
同中女媒宋氏。某年月日亲笔立。
写毕,将拿来的酒菜,大饮大嚼,吃了个罄净。吃毕,将头向临墙上一斜靠,紧闭双睛,一句话不说。严氏道:你出监后,务必到家中走走,我有许多要紧话嘱咐你。你若是赌气不到家中,我就是来生来世见你了。林岱笑道:你去罢。
言讫,把身子往地下一倒,便睡去了。
严氏收拾起诸物,又恐林岱听见,眼中流泪,心里大痛,悄悄出门。回到家中,宋媒婆早在门外等候。严氏改做满面笑容,让宋媒到房内坐下。宋媒道:奶奶的喜事何如?严氏从袖中取了卖契,向宋媒道:事已做妥,你可述我的话:银子三百五十两,要胡大爷当堂替我前夫交代清楚。衙门中上下即或有些须使费,我前夫都不管。我几时不见我前夫回家,我断断不肯动身,不是我心恋前夫,情理上该是这样。此系官银,谅也不敢舛错,你就将约契拿去罢。这是我前夫亲笔写的,他不必生疑。宋媒见了约契,如获至宝,说了几句吉庆话,如飞的跑去,递与胡监生,居了天字号大功。
胡贡看了大喜,次日一早,亲自送了冯剥皮四样重礼。剥皮说了无数送情的话,始将银两收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