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割白镪旅馆恤寒士 易素服官署哭恩师(1/4)
第四回 割白镪旅馆恤寒士 易素服官署哭恩师
旅舍乍逢心怜念,仕途殊堪羡。破格助孤孀,宰相妻儿,少免前途怨。
恩师注念非浮泛,况又传华翰。聚首几多时,一旦归泉,痛悼嗟虚幻。
右调《醉花阴》
话说冷于冰与妻子日度清闲岁月,无是无非,甚是爽适。这年差柳国宾、冷明二人去江西搬请他姑母,国宾等回来说:他姑母家务缠身,不能亲来看视,要于冰去见一面,又差来两个家人同请。他姑丈周通亦有字相约,甚是诚切。于冰细问周通家举动,国宾详细说了一番,才知周通家竟有七八十万家私,还没有生的儿子。于冰心中自念,父母早亡,自己亲骨肉再无第二个,只有这一个姑母,又从未见面。况周通是江西有名富户,就多带几个人,在他家盘搅几月,他也还支应的起。家中一无所有,况有陆芳料理,于是就引动了去江西游玩的念头。随与卜氏相商,要选择日期起身。卜氏不肯着于冰远行,陆芳亦以大江大湖艰险为虑。怎当得周家两个家人,奉了他姑母的密嘱,日日跪恳,于冰遂绝意一游,择了吉日,跟随了六个大家人、两个小厮,同周家家人一路缓缓行去,到处里赏玩山水并名胜地方,行了两月余,方到广信府万年县地方。
冷氏听的侄儿亲来,喜欢之至。周通差人远接,姑侄相见,分外亲情。周通见于冰丰神秀异,举止不凡,又见服饰甚盛,随从多人,倍加敬爱。问起功名,于冰细道原委,周通深为叹息。周通亦言及他先人做太常少卿时同寅结亲,后见严嵩渐次专权使势,因此告病回籍,旋即谢世。又言自己也不愿求仕进,援例捐了个郎中职衔,在家守拙的话。住了两月,于冰便要回家,周通夫妇那里肯放,日日着亲友陪于冰闲游,在家赏花看戏。从去年八月直住到次年二月,于冰甚是思家,日日向他姑母苦求,方准起身。周通送了二千两程仪,于冰推却不过,只得领受。冷氏临别痛哭了几次,也送了若干珍物。周通又差了四个家人,于路护送回籍。
行至直隶柏乡地方,落店后,见几个解役,押着一个老妇人和一个少年郎君,坐着车儿入来,那少年项上带着铁锁。于冰留神细看,有些大家风范,不像个寻常人家男女,到灯后问店东,才知是夏太师的夫人和公子,也不知为甚事件。于冰听了,把功名念头越发灰在大西洋国内。又见那夏夫人和公子衣衫破碎,甚是可怜,满心要送他几两盘费,又怕惹出事来。将此意和柳国宾说知,教他做有意无意的光景,探问解役口气。不多时国宾入来,言问过那几个解役,夏太师因与严太师不和,被严太师和锦衣卫陆大人参倒,已斩在京中,如今将夏老夫人同公子发配广东。内中只有两个是长解,他们也甚怜念他母子。相公要送几两盘费,这是极好不过的事。于冰听了,思想了半晌,没个送法,又不好将银两私交夏公子;若不与,心上又过不去。想来想去,又着国宾与解役相商,说明自己与夏太师素不相识,不过是路途间乍遇,念他是仕宦人家,穷至极,动了个恻隐之心,送他几两盘费,并无别故,你问他们使得使不得。国宾去了,少刻回覆道:“那两个长解听了相公的话甚,又说沿途州县老爷们也有送些盘费的,只是不肯多与。既愿积德,还有什么使不得。”
正说着,只见两个解役领着那公子站在门外。一个解役道:“适才那位姓柳的总管说,老爷要送夏太太母子几两盘费,这是极大阴功。”又指着那夏公子说:“他就是夏公子,我们领他来到老爷面前,先磕几个头。”于冰连忙站起,将夏公子一看,但见:
玉佩金章,顿易为铁绳木锁;峨冠朱履,初穿上布袄麻鞋。两世簪缨,统归乌有;一门富贵,尽属子虚。哀哉落魄公子,痛矣下架哥儿。
于冰看那公子虽在缧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