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生 作者:百里闻

第10章(2/2)

从季禹开始背叛庄笙的那一天起,林校就知道季禹总会那么痛彻心扉地死一场,那是和付出了他整个青春的庄笙说再见,也是和最爱庄笙的自己长长久久地告别。

可林校没有责备他。比起正直,林校更喜欢偏爱这个词,他无限度地偏袒季禹,假装对庄笙的一切视而不见,可其实就算他舍身处境地去体会庄笙的难处,他也没办法挽回什么。

林校这样想,一直这样想,直到很久后,他真实地为自己的想法感到了后悔。那是在季禹,完全失去有关于庄笙的一切之后。

季禹在庄笙的楼下待了整整五个小时,直到东方一隅散出熹微天光,昏暗的空中有了些许光明。

他从车窗里透过晨雾看一号楼17户的灯亮,即使是透过窗帘而来的微亮,也让半满血丝的眼里终于有了一点光。

庄笙的生物钟很早,每天五点就会起床,然后在阳台上读一段莎士比亚,或者抄一会儿佛经,然后等他醒来,一起去晨跑或者游泳。

那是季禹在二十多年的时光里所能极少感受到的安宁,可现在他只能隔着几百米观望。

他或许应该止步于此,像林校说的那样愉快地抽身,去庆祝自己终于从那段关系里解脱,然后轰轰烈烈地去过适合自己的人生。

但他似乎从庄笙说我们分手的那一刻起就丧失了五感,只有浑身残余的痛提醒他还应该继续呼吸。

他知道自己不应该再来找庄笙,不应该还藕断丝连着,那对庄笙确实足够残忍,但他管不住自己。

平常避之不及的地方如今变得难能可贵,他守着那个陈旧小区的门就像守着珠宝的恶龙,明明自己最贪婪地惦记着那些宝石,还冠冕堂皇地想要烧死一切靠近洞口的人。

季禹将额头砸到方向盘上,手掌又扶到自己的心口。

他觉得有些吃力,心脏从昨天就一直坠痛,那种异感持续到了现在,让他没有一刻过的舒畅。

他强忍着又迫近而来的恶心感,重重靠在车座上。脑袋在靠背上发出闷响,他闭上眼睛急切地呼吸,等到稍微觉得不那么难受,侧头又去望17楼的那扇窗,然后腾的一下又坐直了。

灯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