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阿姐出嫁之后 作者:可可西里大黄羊

第50章

钦慕他二哥才学风流,又爱赵谦待人宽和谦逊。如人饮水,冷暖自知,赵谦对他照顾疼惜是真真将他当作弟弟。

从书院走至今日,赵谦于席从雁已然是个难以割舍的存在。小少年同少年相伴五年,没得血缘之亲却更比血亲情谊深厚,可见二人皆是用心。

因着这般,当初肯扮作女子替嫁。既是为了姐姐、家中,也有为赵谦一份思量。只愿着皆是安好。谁知到了定候府,却露了自个儿异身,叫他二哥魔陷。

先时瞧着他二哥神色昏暧,并不当回事儿,原不觉着他二哥会这样意变。后来兄长僭越,显露心意,席从雁也不觉着赵谦会如何,大抵是信着人,内里思来是自个儿的错处,是那女穴被发现被摸入的错处。再后来被赵谦肏弄,茫然无措。只当没有这回事儿,要守着二人这份情谊,不肯更改。

赵谦迟迟不肯处置,不许他出府,叫他直面心意。这才惊慌,着急离开。便是想着离开,席从雁所想的也不过是过些时日他二哥清醒,两人可归旧好,情谊依旧。

少年从始至终要的,是他与兄长的这份情谊能够持续。至于为何非的抓着这份情谊不肯松手,席从雁却从没有思量过。

一个男子被肏弄了也不生怨不生恨不反目,还要为肏弄了他的男人着想。这其中,恐怕不是单单的兄弟情谊可以粉饰。这其中参杂了些什么,少年自个儿清楚,又或许,他自个儿也不清楚。

约莫还需要慢慢参悟。

只还不待他参悟深思,这份情谊连接的另一头,出了事。

……

辘辘声停下。

席从雁掀开车帘,望见赵府二字。还不待车夫说到了地,放下马扎。自个儿便跃了下去,身后有人喊到:“哎!四爷慢些……”也没入耳。

门口有人相迎,入了府邸。瞧着路过的丫鬟仆人神色紧张,有几个竟团作一圈窃窃私语,似乎说着什么:不好?

见了席从雁入府,行礼惶然,作鸟兽散各自做事。

少年原本就心神不正,现下见了府中的不如往常,听到些不明不白的话,顿时心儿落空,高悬惶恐。

三步做两步到了匾有“清和”二字的中正院,便是赵谦的居所,之前两人“洞房”的地方。

进了正屋里边许多人,一眼望去知道的有赵谦的父母,赵大哥并如絮嫂子。不认识的另有几位,蟒纹朝服盘领,应当是朝中的大人带着人过来探望。这一屋子的人直叫席从雁内里下沉,生出一种恐惧。

他二哥真真遇刺!

进了屋子还不待走近,内里的人见着有人进来,目光皆汇集在席从雁一人身上。或好奇探究或平平扫视。

“是从雁来了……”赵政身旁柳如絮清丽的面容上亦挂着担忧,平日里见人笑迎,此刻也没得笑意。屋子里的人肃容,席从雁叫了伯父伯母,赵大哥如絮嫂子,又对屋里的人躬身行礼,才移步内间。

掀开垂帘进去,架子床上,赵谦精壮上躯裸露,趴躺昏厥,左肩往下连着臂膀上缠了一圈白布,下半身盖褥子。章太医并另一位老者一人把脉,一人念念有词笔墨写着什么。侍女端盆,或帮着太医研墨摊针。

席从雁不敢靠上前,离着一丈。头一次见着他二哥如此模样,雅俊的面孔唇容泛白,双目紧闭无声无息。内里大震,胸膛中的活热顿时犹如被一只冰做的手掌收紧揉捏,又寒又痛。脑子接连被寒冰冻的愣住,一时动不了身子,发不出话来。

唯余一句话空荡荡在心神回响:

昨日赵谦遇刺,人已艰难不能够……

人已艰难不能够……

不能够……

少年呆愣愣的站着。

章太医打量来者,确认这少年约莫便是他几次三番过来诊看过,副使大人床榻上的人。内里微妙,原以为是个什么娈宠一类,看了少年穿着缎子精贵仪容不俗,过了外间的一席人到此,方觉着不是。

更觉这些人,风月无常。

不过这些不归他管,见识的也太多。眼下要紧的是让床榻上的人醒过来,不然他与另一位太医,皆是吃罪不起外边儿的那一位。

“这位小公子,还请先出去,容老朽与刘太医共同救治。”马上便要施针,这人立在这儿碍眼。席从雁依言退出内间,仍是有些发愣。

柳如絮观他神色木着,像是被惊吓,里边儿如何她不清楚,被刺伤救治难免见血肉。只得再宽慰人:“从雁,从焉怀有身子守着谦弟好些时辰,方才回了屋,替如絮嫂子先过去陪陪你三姐姐。”

这会子过来探望的许多朝中大员,连着那位也在此。这个弟弟在这里不恰也不自在,去陪着弟妹更好。

第五十一章

席从雁听了柳如絮的话去西苑看他三姐。一路神情恍惚,想的全是赵谦趴卧床榻,闭眼苍白的一张脸。

内里闷痛。

两人分开也不过十几日,怎地再生相见竟是这般模样。好好的兄长,怎地说遇刺便遇刺?自小在京城中长大,也没得听说过这种事有几回。

他没得医术傍身,也无甚本事。兄长伤在床榻不醒,他却只有等待。祈求佛祖神仙渡他二哥过此艰难。

祈愿他兄长平安无恙。

内里闷痛又兼心思悬忧,走至西苑。席从焉坐在软塌,身旁没得侍女,一个人呆愣愣的直望着什么。姐弟二人皆是神不在焉。

“三姐。”席从雁见了人安好,哽住嗓子叫唤一句。

席从焉听人叫唤她,才缓缓动了身子,转头看向发声处,见他弟弟来了。杏眼中许多变换,担忧、不安、无措并愧疚。她肚子足了三月,襦裙之下略微显怀。

“从雁……”她说话声轻微,望着她胞弟。想说什么,忍住,又再开口:“昨日赵二哥归来遇刺被伤,叫人去请了太医。今早去瞧过人还却清醒,午时我再去探望,人便昏睡过去叫唤不醒……从雁……”做不成夫妻成了恩人,现下这恩人损伤,她却也不知如何……

原是这样一回事。

姐弟相对,彼此相看憔悴。

“三姐,二哥定当无事。”也不知是说给席从焉听慰,还是说给自个儿听慰。道:“三姐有孕在身,更不能劳心,还是好好歇息修养身子。”

席从焉欲言又止,终归没得在说话。此刻她亦是内里翻腾,为着方才下人送过来的一纸书信揣测担忧。事情没得证实,她正焦愁心躁。自个儿思着想着,双眼又作虚空。

观他三姐似乎没得将他的话听入耳,席从雁也不再说话。这会子他亦惧怕担忧,劝慰他姐姐能则有,不能也无碍事。此般于席从焉而言,到底不至于为此伤了身子。

他三姐不肯歇息,靠卧在软塌。席从雁待了一会子,便出了西苑。游游走走,停在亭中,看青绿中挂红,湖水中游鱼摆动。

赵府里他也不知去哪儿,赵谦那处不需他守着。他也不知去哪儿,那屋子里除去赵家长辈兄嫂,其余的大人他不认得。他不在朝中有为,又不多走动,许多人事不知也是平常。人认不认得不要紧,杏黄蟒纹总该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