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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安的出嫁却犹如一盆冷水,彻底泼醒了他。
他想起她是如何从一个刁蛮任性的姑娘长成如今模样,想起她弯弓射雕时的倩影,想起他们从小到大,一次又一次不厌其烦地比试着谁能斩获最出色的猎物,她纵马穿街,他追逐其后,听着她畅快的笑声,一句一句,喊着“五郎”。
纵然他的生母是魏人,他只是区区庶子,并不能承袭爵位。可她从不曾看轻过他。
他是她的五郎啊。
【罪人燕权,求见宁安殿下!】
【罪人燕权,求见宁安殿下,请殿下……殿下!】
他拼死求到皇后跟前,三跪九叩,血溢长阶,只求她让他与宁安见一面。
可那时,姗姗来迟的宁安,又对他说了什么呢?
【……竟真的是你要见我。】
一身华服的公主居高临下,目光平静而冰冷。
那是他从未在她眼神中读到过的寒心与绝望。
【五郎,你可知晓我不愿意嫁给魏人,是因为在我眼里,他们残暴、凶狠、狡猾——而我更不愿意嫁给你,】宁安公主燕筱温声道,【因为,五郎……如今的你,只是个废人啊。】
【明知什么都做不到,什么都改变不了,何必还来见我?】
【为什么不让我记住你从前的样子,却要让我看见现在……如此丑陋无用的你?】
她的绣鞋用力碾在他的左肩,令他不得不伏倒于她脚下。
而他的左肩以下,分明早已空无一物,衣袖随风飘荡。
【阿筱……】
忽然,她猛的用力——
狼狈跌在雨中久久爬不起身,因此而崩溃嚎哭不止的少年,与如今满面森然的将军,恍惚间,似都模糊远去。
“五郎,我今日来,是为了……”
“够了。”
燕权眉头紧蹙,冷眼望向面前欲言又止的女郎。
“公主一口一声‘五郎’,不知究竟在唤谁?若只是专程来与末将叙旧,何必辛苦跑这一趟,”他话音淡淡,“待我大军攻入上京,届时,自会恭迎公主还朝。”
“……”
“还是说,公主已做惯了魏家妇,如今亦是来为他们来做说客,劝末将早日退兵?”
忍了又忍,却到底没能憋住那句:“否则眼下我军大胜,公主又为何愁眉不展——为谁愁眉不展?”
“自然是东宫太子。”
宁安平静道:“我的夫婿。”
燕权微怔。
“我这么说,你满意了么?”
“可笑至极!”
回过神来,却几乎下意识冷笑一声,抬手摸向腰间。
然而,拇指挑开刀鞘的瞬间,身后却冷不丁伸出一只手,将那长刀按回鞘中。
“长生!”燕权回头看清是谁,当即低声喝道,“我早说过不许偷听!”
“这怎么能叫偷听?”
然而男人只是笑:“我一直都在,不过是你自己关心则乱,眼里只有公主、瞧不见别人,所以没发现而已。”
“你——!”
“别动怒,别动怒。”
长生做了个顺气的动作,又似笑非笑地望向宁安:“公主应当还有话要说罢?”
宁安低头沉默。
见燕权始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