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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婴沉吟片刻,说道:“去年闹了那一场,连带着许多省份财政也受了些影响,这两年国库越加吃紧。我看二哥也有点要拿世家开刀的意思,只是如何一边稳住朝局,一边让地方上那些豪绅世家把钱吐出来,再一边提拔新的天子门生上来,三管齐下,却不是易事。”
姬云听到“要拿世家开刀”,想到太后母族说起来也算世家了,眉头不禁微微蹙起:“他可有盯上哪家么?”
姬婴见她神情严肃,将语气放轻松了些:“目前还没有,所以我想着,找机会缓缓进言,也好让他别老琢磨太后这边的族亲,依你看,江南的几个世家,能动不能动?”
江南的世家,指的是当年因不满姬平推动地税改革,暗地里扶植楚王夺嫡的几大家族,自从成功扶了楚王上位登基做皇帝,前些年朝廷对江南土地连番让利,养得那些世家脑满肠肥,族中和资助的官员遍布朝堂及大江南北。
当然这些世家内部,也有因政见不合而细分派别的,并非铁板一块,其中就有不少人从前曾是太子党,后来又及时转向了姬星,也有不少人仍然支持姬华,还准备往姒太后处攀附,想拥立新君的。
但作为开景朝的功勋世家,这二十来年彼此联姻,关系盘根错节,而且朝中也还有多位靠山,目前江南出来的高官里,显赫的有身受顾命的中书令,其它六部九卿内,也不乏位高权重的。
要认真动起这些世家来,难度并不亚于动太后族亲。
姬云也知道这里面关系复杂,低头想了半日,摇了摇头:“其实朝中官员,要动都不难,寻个由头弄个案子,几处衙门上下换人影响可控,但世家不同,内中除在朝为官者,还有大量地方上官吏。前些年父皇几次大力整肃地方吏治,最后也不过只是收敛几年,毕竟我朝幅员辽阔,各地政令需要官吏推行,稻谷税银也需要官吏收缴,朝廷手太松了,那些人就要从中渔利,朝廷手太严了,那些活儿又没人去做,总不能让宗室跑到各地收税去。所以才说吏治难做,世家难清,主要是这个度不好把握。”
这些都是不加遮掩的大实话,朝中跟地方斗智斗勇,也是老生常谈了,姬婴听罢,沉默片时,才说道:“你说的都是实话,在舅皇时期,确实难动,但现在二哥即位,表面上朝局虽然稳定下来了,但有大哥的世子在,那些世家唯利是趋,关系也非牢不可破,只要可分割,便好下镰刀。”
姬云思量了一回,只是缓缓点头:“帝位更迭,的确时机难得,但具体要怎么做,还得从长计议,眼下我们好容易从舅舅那桩事里挣脱出来,还需要谨慎些才是。”
姬婴笑着举起盏来抿了口茶,朝她一挑眉:“这是自然。”
她二人又在房中说了会儿话,后来姬婴将山雀儿叫了出来,唱了几支曲子,笑闹了一阵。直到入暮时分,她们才从东屋里出来,走到花厅上,她两个坐在厅上,又等人请了姬嫖过来才传膳。
因早春天气转暖,这间花厅上窗户都四下里开着缝,窗棂上也只装着厚纱帐,使微风吹进来更加柔和。此时窗外天色已暗,外面园中树梢上却是莺啼燕语不断,姬婴姬云和姬嫖三人在花厅里,伴着窗外啁啾和小溪流水声,热热闹闹地用完了一顿晚膳。
自此之后,姬婴每日只照常在政事堂里,协同三位老臣处理政务,她总是话不多,对于位高权重的左相,也一向尊敬有加,凡是几位老臣议定好的内容,都不会过问她的意见,她也从来不恼。
同时她又因督管鸿胪寺的西域商路和漠北牧场,开年来一直源源不断地在给户部增收,而新派往察合汗国商讨葡萄酒引进的使团,近日也才刚刚出发,眼看着又有一笔不菲收入到来,中书令姚瑞对此事十分看重,所以时常也在政事堂里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