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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十分痛快地把卷宗送了来。
崔郎中打开看过, 便明白了为何尚书大人交代要他亲自经手此事。这实在是,实在是——
崔郎中将那卷宗递给谢柏峥, “你也看看吧。”
谢柏峥虽已从霍靖川处了解过来龙去脉,却也重新打开了卷宗。片刻,谢柏峥不解地问:“依郎中大人所见,陛下缘何如此?”
——为什么明知董继荣有罪,却不问罪, 还要赏。
崔郎中长叹一声, 似不知从何说起, 一言不发地提笔开始拟诏书。谢柏峥等他写完一看, 崔郎中替董继荣选的谥号是忠献。
……他骂人真的好高级。
不过半日,吏部已经将董继荣的抚恤工作议定完成。按照规定, 各部的奏疏都要由通政使司六科收呈至内阁。
谢柏峥做完这事,心中很不畅快。下午时, 听同在吏部实习的国子学同窗说起本月的旬考题目刚好与清丈土地有关,便趁着下午空闲提起笔与同窗们一起写文章,洋洋洒洒写了通篇, 心中的郁结之气才算是散了一些。
赶在下值前将写好的文章交给国子学, 这才, 转过熟悉的青石板街道下值,上了马车却发现已有人在等他。
霍靖川目不转睛地盯着人看, 可惜谢柏峥对这份含情脉脉无动于衷:“今日吏部议定了抚恤董县令一事。”
霍靖川:“……”
“若还想为你皇兄说好话,那还是省省吧。”马车很小,塞下两个人必定要摩肩接踵,谢柏峥浅浅靠在霍靖川肩上,语气不甚好地说:“我同陛下没有兄弟感情,更不想知道做皇帝究竟有何苦衷。”
“董继荣至少有一个失职的罪过,死得也算不上干净,不治罪也就罢了,怎么还成了忠义之士要昭告天下地褒奖他?”
“那受酷吏所害的百姓算什么,算他们倒霉?”
霍靖川苦笑:“……不是说好不提了?”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在想什么。”谢柏峥瓮声瓮气地,一手扯着霍靖川的衣领,仰起头:“那你呢?今日去见谁了?是顾佥事那里有什么消息么?”
霍靖川摇头,并不隐瞒道:“内廷传出消息,昨日晚,皇兄其实下了两道圣旨。第一道圣旨发给吏部,第二道则是着令大理寺重审董继荣一案,还忠臣一个清白。最迟明日,新卷宗与你们拟定的抚恤诏书便会一同发往各部,昭告天下。”
“他为何要这样掩耳盗铃?”谢柏峥不理解。
“皇兄这是铁了心要逼那些寒门进士与世家切割,挖出所有被豪强隐匿的田土。”霍靖川说着,逐渐收声。
“令皇兄真是好高远的志向。”谢柏峥冷笑一声,“他就没想过放过一个董继荣,会有多少个赵继荣、钱继荣出现?”
“……”
谢柏峥烦躁地闭上眼,什么话也不想说了。
霍靖川哑口无言地看着谢柏峥,他并非不知道当下的处置不妥当,可更知道他那位皇兄的决心-
皇帝下发给吏部和大理寺的圣旨是从宫里直接传出来的,并未经过内阁商议,更没有经过六科,而是直接下发到吏部和大理寺衙门。
从头到尾,皇帝都没有见过内阁诸位大臣。
内阁在等待皇帝召见的同时,甚至还讨论了如何防范董继荣之祸再次发生,已准备好了下发至各巡抚衙门,要求加强防范的文书。
可他们前一日才商议完,第二日便收到了吏部呈交诏书,甚至是谢柏峥这个国子学实习生都比内阁首辅更早知道皇帝对此事的裁决。
实在是滑天下之大稽。 <-->>